“军师……这……”
“勿担心,梯子交给我,那里利于观看军队排阵和练兵效果,高处大家也更好看见指挥。”
诸葛亮搬来梯子,蹭蹭两下麻利踩了上去,他站在屋顶上检阅阵型,猎猎风中一身白衣似云飞扬,羽扇利落挥洒,下方军队随着扇子的指向迅速移动,口中号令铿锵有力,军风皆是①“师干之试”、②“振旅阗阗”、③“如霆如雷”。
日升二竿时,左将军豫州牧疾步赶到校场,半路拦住正欲通报的哨官,神情严肃,摇摇手指——“不声张,安静看军师练兵,等他做完事,我不着急。”
将台上刘备就这么安静地看了快半个时辰,等诸葛亮完成午前的军队训练,终于攀下梯子, 他攥好藏在背后披风下的东西,笑颜起身,一只手扶住诸葛亮行礼的前臂,赞道:“军师辛苦。”
诸葛亮心下微诧,口中答道:“为主公谋划分忧,乃臣子本分,主公不必过誉。”
“呃……军师出山以来,筹谋划略甚是辛苦,备结小帽一顶,以敬心意~”
刘备献宝般从披风后拿出精编的帽子,双手递在诸葛亮面前,眼神纯真如邀功的孩童,一脸等着夸奖的模样。
沉默。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反应,他的军师表情却有些生气,严肃反问:“主公是否无有远志,结帽聊以消遣乎?”
这人解带策名时不都欣然接受了自己送的腰配了吗?俩人玉佩上的穗子还是他之前二顾那时入冬,新野隆中落雪前就已结好的。自家军师可见的“贵养”型——至少在他的主公眼里是这样,刘备还曾暗发誓——自己的“管仲”、“乐毅”镇守后方指挥大权就好,只要有他在,万万不会让孔明在前线亲临弓矢。就连练兵,也担心日头毒辣而编一顶草帽送他,为何这回莫名生气了呢?
刘备感到迷茫无措。
……
云贵地区入夏天气如火,风吹来滚烫热浪,阳光下沙沙摇曳的树叶被照得发油发光,林间的虫鸟鸣叫给闷热安静的午后带来一些生机。
诸葛亮正在新开垦的田间亲自躬行教当地如何耕作④,这户家中的小女儿蹲在一旁认真看了一会后,她忽然想到什么,跳起来奔到屋里拿出顶竹笠与一条湿棉布,复而疾跑过来,踮起脚尖不由说地要往诸葛亮头上戴,可惜丞相身长八尺体态高伟,不满十岁的姑娘家连下巴处都够不着,声音变得着急,“诸葛丞相,我们这里的太阳——吃完午饭后可厉害了,您戴上这个别晒着了,阿妈那儿有药,脸上太阳照红伤皮擦了药好的快。”
诸葛亮自年少便躬耕南阳,熟悉并习惯于乡野生活,但毕竟出仕多年,先帝在时敬信宠爱,先帝去了加权开府,除了政务上的操劳,也算是“坐不垂堂”了。养得肤好身娇,就这么在乡间劳作了不久,已是大汗淋漓面上通红。
他笑着应下,擦了汗,接过竹笠戴上头顶,眼中有片刻恍惚。
“……亮既出山,誓愿相助主公成大事,时刻不忘主公之志,目前局势危如累卵……”怀里的草帽抱得紧了紧,诸葛亮叹口气,“亮这番心思,想主公不难明白。”
……
“天气炎热,军师与我坡上查看地形,我们纵马奔驰许久,备送给军师的帽子可派上用场了。”
“主公唉~”
“备知道先生心念大局不拘泥小节,我这白衣脱俗恍若仙人的军师……还笑?!若被日头晒狠了,失风度是小事,遭暑得病万万不行。”
“公佑不知从哪儿得来一些牦牛尾,我闲暇时便想着为你编个帽子,正巧昨夜赶制完成,手艺粗拙,让军师见笑了。”
“多谢主公,亮很喜欢……”
“丞相真是厉害啊,那么泥土压好种子浇水后,又该怎么继续做呢?丞相……诸葛丞相?”
男主人挥挥手,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聪明的汉人大官忽然失态,诸葛亮戴上笠帽那一刻就像魂被抽走了,人虽立在原地意识已飞远。
挥舞的大手使诸葛亮回过神,他歉意地笑笑,再三关心问候下表达自己无事,专心投入到作物的教授中。
注:
①士卒忙于操练
②军队气势强壮
③像雷霆响彻天空
出自《诗经·小雅·采芑》,该诗描述了军队演习训练与战场待阵时的气场
(诸葛亮出山第一份官是军师中郎将。历史上在外交出使东吴赤壁立功后被授予的军职,有兵权,为刘备首创。这里揉杂了一下演义的时间线)
④三国时期汉丞相武乡侯诸葛亮南下云贵之地,七擒孟获,收服融合少数民族,教会当地人使用中原的农作丝织、手艺工械以及房屋的建筑,摆脱了偏远地区原始的刀耕火种,广传粮食和茶叶的种植,因感恩而立生祠,还称亮为普洱茶茶祖。
结帽梗取自央三27集
原型出处——
裴松之注:《魏略》曰:刘备屯于樊城。是时曹公先定河北,亮知荆门次当受敌。而刘表性缓,不晓军事。亮乃北行见备,备与亮非旧,又以其年少,以诸生意待之。坐集既毕,众宾皆去,而亮独留,备亦不问其所欲言。备性好结联,时适有人以髦牛尾与备者,备因手自结之。亮乃进日:“明将军当复有远志,但结联而已邪!”备知亮非常人也,乃投毦而答曰:“是何言与!我聊以忘忧耳。”
……
臣松之以为亮表云“先帝不以臣卑鄙,猥自枉屈,三顾臣于草庐之中,咨臣以当世之事”,则非亮先诣备,明矣。虽闻见异辞,训生彼此,然乖背至是,亦良为可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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